原標題：【轉型中國】摩拜單車是社會企業嗎？
文/林言
據說，殘友集團的鄭衛寧在某次與公益圈友人的交流時提到，國際上關於社會企業話題的會議，規模很大，但國內相對來說很少，內容也單一，應該發起一個中國的社會企業論壇。
他的倡議得到瞭回應。2014年，17傢公益機構聯合發起創立瞭中國社會企業與社會投資論壇，旨在促進跨界交流，推動行業發展及構建良好的外部環境。2016年，社企論壇經過籌備，發起首屆“中國社會企業獎”。2017年3月，入圍名單公佈，這個原本可能隻在小規模范圍內發酵討論的獎項，因為摩拜單車的入圍而引發瞭社會的廣泛關註和熱議。
很多行業內的人質疑，摩拜單車是否能被稱為“社會企業”，更質疑，如果摩拜單車入圍甚至獲獎，那麼，其他共享單車是否就天然具有瞭“社會企業”的屬性。
2017年6月11日，“中國社會企業獎”揭曉，摩拜單車沒有獲得提名的任何一個獎項。作為一個2015年1月才註冊成立，卻已成為估值超過30億美元的“獨角獸”公司，摩拜單車對“社會企業”身份的主動申請、躍躍欲試，在國內對“社會企業”還沒有一個統一認識的時候，質疑與掌聲並存，顯得合情合理。
入圍爭議
針對摩拜單車入圍首屆“中國社會企業獎”引發的爭議，南都公益基金會理事長徐永光並沒有感到“焦慮”，反而竊喜，他認為爭議本身是好現象，可以讓原本社會關註度不夠的獎項，變得為人熟知。
在他看來，摩拜單車是社會企業，因為它的出現，解決瞭社會的某個痛點。一直以來，由於城市公共交通體系的不完備，市民大多面臨從公共交通站點到傢門口的“最後一公裡”難題，或步行解決，或求助於黑車，安全隱患重重。
以摩拜單車為代表的共享單車，不需要辦卡，不需要固定停車樁，掃碼就能騎，贏得瞭很多市民的喜愛與使用。此外，摩拜單車還有效降低瞭碳排放。從某種程度上來說，是對政府在公共服務方面失靈的有益補充，也是對市場需求空白的有效填補。
不過，也有人爭議，摩拜單車的大規模投放還造成瞭社會資源的浪費，亂停亂放的現象增加瞭社會的管理成本，而多輪融資的摩拜單車其首要目標也並非實現公共利益，並不認可摩拜單車入圍社會企業，並認為它的入圍還有可能使民眾對當下並不普及的“社會企業”認知產生迷惑。
“公益資本論”創始人黎宇琳就是其中代表之一。在他看來，摩拜單車不是社會企業，所謂的共享單車，更像是公共單車。共享經濟模式中，產權是個人的；而公共模式中，通常是由一個大機構運營相關資產，比如公車、地鐵、出租，所以摩拜單車不能被冠以“社會企業”的名頭。
概念不明
基於不同的出發點，很多人看到瞭摩拜單車社會屬性的一面，也有人看到瞭摩拜單車商業屬性的一面。這是摩拜單車引發爭議的主要原因。但從根本上來說，摩拜單車之所以會引發各方爭議，是因為目前在中國學術界，對“社會企業”的認定，尚沒有一套被普遍認可的定義和認證標準。
很多企業傢將社會企業理解為有社會責任的企業。阿裡巴巴、萬達等巨頭掌舵人都曾在公開講話中表示，自己的企業也是社會企業。
社會企業究竟如何定義？從學術界來看，社會企業並不是一個組織實體的概念，其一個重要特征，就是為瞭達成社會使命，通過商業的手段產生收入，使這種使命得以可持續發展。在這種過程中，社會企業有時是以公益組織的形式來實現，有時是以公司的形式來實現，是一個商業和公益的混合體。
至於商業和公益之間孰輕孰重，中國的公益圈有一個模糊的共識，社會企業是“用商業手段解決社會問題”，其第一目標是公共利益，追求商業利益是手段而不是目標。
1844年，英國工業小鎮由羅奇代爾一些貧窮的工人共同出資，成立瞭一個名為“羅奇代爾公平先鋒合作社”的組織，不追求擴大利潤，專門為社員提供有質量保障、價格公道的食品。“羅奇代爾公平先鋒合作社”因此被認為是世界上第一傢社會企業。
2004年，英國議會批準《2004年公司（審計、調查和社區企業）法案》，提出允許企業與社區分享利潤，而不隻是為瞭股東利益。根據這個法案，2005年7月1日，英國政府頒發《2005年社區利益公司規定》，專門為社會企業增設瞭一種新的法律形式：社區利益公司（Community Interest Company，簡稱CIC），鼓勵商業資產服務於社區利益，而不僅僅是私人利益。
因此，身為一個由風險投資支撐的、意在獲得巨額回報的商業項目，摩拜單車短短兩年，就完成瞭E輪融資，總金額超過3億美元，估值飆升至百億元級別。一傢被商業資本瘋狂追逐的企業應不應該戴上社會企業的帽子，專傢們觀點不一，十分正常。
誠意消退
很多人覺得，因為爭議的存在，使得摩拜單車沒有得到認可，因而落選“中國社會企業獎”。其實並不然，背後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，摩拜單車沒有完成整個獎項的評審。
中國社會企業與社會投資論壇輪值主席、南都公益基金會秘書長彭艷妮曾公開表態，隻要摩拜單車達到瞭世界公認的社會企業所應遵守的標準，中古設備買賣那麼它就具備獲獎資格。爭議不會對最終的評選結果產生影響。
彭艷妮也解釋說，即使摩拜單車在中國社會企業獎的評比中榜上有名，也並不意味著其他共享單車都天然獲得瞭社會企業的身份。因為，摩拜單車入圍的一個先決條件是台中二手餐飲設備收購，它提交瞭申請。
所以，摩拜單車申請獎項的背後，誠意是足的。否則，從廣泛的層面來看，任何一傢正常生產經營的企業，都可以說自己在某種程度上也在為社會做著貢獻，如解決社會問題、提供就業機會、繳納稅收等。而並不是所有的企業都因此稱自己為社會企業。摩拜單車主動申請獎項，代表的是企業本身對社會企業理念的認可。
不過，當這份申請的“誠意”，碰到後續嚴格的評審等一系列環節，摩拜單車配合的意願度就大大降低瞭。根據獎項公佈的評審流程，每一個通過初評的候選者，還要經歷實地調研、獎項終審等環節，並面對由公益、互聯網、投資者等組成的專傢團隊嚴格的評審。
據其中一位專傢介紹，評審有一套嚴密的標準，覆蓋社會使命、社會影響力、商業模式、創新力、核心團隊及人力資源、可持續發展等6個層面的19個指標。為瞭瞭解清楚這些具體的內容，他所在的專傢評審小組不僅需要查看申請企業的年報、財報等，還非常有必要實地探訪企業，並跟企業的創始人或負責人溝通，看其是否將社會企業的概念理解到位。
而在跟摩拜單車方幾次三番的溝通之後，實地調研終究沒有成型。多位身在外地的專傢提前買好的票，又臨時取消。在社會企業獎組委會的努力下，對於摩拜單車的評審最終通過電話會議的形式進行，摩拜單車方派出北京政府公關事務總監，向專傢評審團介紹企業基本情況，並回答專傢的提問，整個溝通持續時間1小時40多分鐘。相比較對其他申報企業1~2天的實地調研、積極配合，摩拜單車的評審本身就是不完善的。
大概摩拜單車方自己也沒有想到，它的入圍，會引發社會這麼廣泛的爭議和討論。“社企獎”啟動時曾公開申請者需具備六大條件，即清晰的社會使命、大規模地解決社會痛點問題、符合商業邏輯的商業模式、卓爾不群的創新力，擁有出色領導力和合作進取精神的團隊以及可持續的發展理念。
敢肯定，摩拜單車在逐條對照時，不會感覺自己“沒有理由”申報。這背後折射的，是社會企業這個概念尚未在中國得到普及，隻要“什麼是社會企業”的標準一天不達成共識，類似摩拜單車這樣的討論，就隨時有可能再度發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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